唐彦Cyborg

老福特,烂透。

【CAC】人类,太人类,人类之后(Human, too human, posthuman)

WARNING:主要角色死亡;借用《美国众神》关于信仰力的设定;赛博朋克末世

SUMMARY:堕落的人性,衰朽的身体,以及永远年轻的不朽灵魂。人类之后,他们化身为人。


为这些事而作证的那位说:「的确,我快要来。」「阿们。主耶稣,你来罢!」He who testifies to these things says, "Yes, I am coming soon." Amen. Come, Lord Jesus.(启22:20)


睡眠曾经是克劳利最喜欢的消遣,特别是一睡经年。但如今久居人间的恶魔已经不敢贸然入睡,因为一场安眠后有着各种各样的荒诞又真实的可能:比如人类有可能自我灭绝,比如失去天堂、获得的信仰日益衰竭的天使可能因为衰老死去,比如他自己也可能一觉从习死睡到真正的死亡。

况且这世界也不再适合睡眠,虽然他曾经为工业革命时拿下的曼彻斯特而沾沾自喜过,但看看这颗原本备受宠爱的星球吧,隐匿的阳光、肮脏又厚重的云层和无止尽的沥沥酸雨,不再能分辨昼夜的刺目的霓虹,还有弥漫在电子零件和人工血肉之间的,浓到让恶魔也觉得窒息的恶意和绝望。


上次恶魔和天使碰头的时候聊起了巴别塔,他去帮老朋友梳理翅膀上凌乱到结块的羽毛——它们大量地脱落,新长出来的绒羽是意料外的黑色,他们只能猜测那是因为人类在混乱中开始相信天使们都已经堕落,就像几年前他们毁了天堂,这也是为什么恶魔的状况一直比天使要好一些(“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他们是这么说的,克劳利或许因此而从一样的地狱蒸发事件中幸免),现如今,相信恶的人总比信仰善的多——处理溃烂的脓疮,挖去受腐蚀的血肉,并且劝说他和自己一样用碳纤维材料替换暴露日久的、已经有点发黑的骨骼,天使一如既往地感谢了恶魔的“善举”,尽管收到了对方习惯性的抗议,并拒绝了他的提议。

巴别塔,天使提起那个古老的烂尾楼工程时克劳利嘀咕着重复了一遍,翻译机的普及已经让人类忘记了上帝震怒的惩罚,实际上,不算他们已经不再相信这一切的事儿,他们好像已经忘记了所有的恐惧,也不再有禁忌——但这里面也有一点点方便的地方,克劳利已经很久都不再戴墨镜了,恶魔的蛇瞳在各式机械或生物工程改造的眼球的比较下正常得老土。


一起在起初时看起来都很正常,就像恶魔在接到敌基督的晚上也只是正常地被堵在伦敦的公路上,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超自然的灵们被困在了躯壳里——也许是和人类开始用基因、电路板和高新材料突破他们受造的躯壳的时候同时——几千年如一日的肉体也开始衰朽,特别是上面的人,他们的状况更差。有几次见到天使的时候,克劳利能想起来的所有事情只有溺死在泄露的石油里的海鸥。

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那些偷吃苹果的狡猾的小人们正企图成为新的造物主,而旧神和祂创造的不朽的精灵开始面对一个全新的朋友,天启降临前亚兹拉斐尔和克劳利还见过他——是死,还有他悠悠敲响的前奏,衰老。

不朽的灵魂和朽烂中的肉体,人类似乎也曾相信这是他们最基础的组合方式,如今他们走向了人类之后的时代,恶魔和天使便被留下了,虽然比不上他们那么善良,更不比他们更加邪恶。


通天的高塔,他们再次聊起这件事情,不是恶魔引诱人类去僭越,更不是天使鼓励人类去尽力去往天上的国土,他们聊起它,因为他们身处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之上,只有这地方刺透了一点云层,偶尔能见到些灰蒙蒙的光。

天使的翅膀拖在天台上,他已经没力气飞上来了,翅膀的状况不好,华发满头的衰老身体更不允许,是克劳利带他上来的,碳纤维的骨骼更轻、镀膜金属锻造的羽毛耐腐蚀,而且他早就加装了助推器,恶魔暂时还能继续起作用的小把戏也可以绕开恼人的高空警报。

他们说起被炎剑砍伤的狮子,海岸堆积如山的埃及士兵的尸体,暴雨和洪水吞没的鲜活滚烫的生命,大火焚毁的城池和伫立的盐柱,化身女向导的恶魔领着年轻的人子走过的万国的疆土和无人占领的山峰,藏在英国或法国的人群中的天使为年轻的圣女送上的旗帜和火刑的木柴,他们说起所有那些不再有意义的书籍、音乐和在回忆里永远垂下翅膀的夜莺和云雀。


“所以,天使,你行了什么奇迹?”他们并肩坐着,就像在伊甸时并肩站着,克劳利抬起了一侧翅膀,帮天使遮挡不时飘来的几点酸雨和有害的光线。

“哦……Crowley,我的男孩,那甚至不算是个奇迹,只是个小小的魔术,”天使柔软的蓝眼睛亮得不可思议,仿佛老朽和病痛因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而一瞬落荒而逃,“我给那女孩变了一朵玫瑰,她想要给她母亲,你知道,我能感觉到……”

“爱。我知道,你能感觉到爱。”这古怪的词语灼烫着克劳利的舌头、口腔、喉咙,一路烧进肺腑,圣水和十字架都已经失去效力的时代,只有它依旧能伤害一个恶魔,只有它和离别依旧能伤害他,“真他妈荒唐,天使,真他妈荒唐,世界上最后一个奇迹,就为了一朵马上就会烂掉的花。”


“Crowley,没关系的。”天使的声音像年久的唱片一样磨损,但仍旧温柔轻缓。

“操他妈的玫瑰。”恐惧,愤怒,憎恨,嫉妒,七大罪从未如此真实地燃烧这个慢悠悠地往下溜达的堕天使,他控制不住它们,于是便大声地咒骂。

“你知道这早晚会来的。”天使继续宽慰双眼已经全部变成黄色的老友。

“操他妈的人类。”恶魔哽咽着缩起肩膀,他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我知道你爱他们,我也一样。”克劳利听见一声叹息,像唱针滑脱了深深浅浅的轨道。


千百年前,他在大洪水中抱着溺毙的独角兽的时候,天使正照顾被诺亚放飞的鸽子,谁也没留意到彩虹升起——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总想占有或挽留,而天使太习惯爱和奉献,那个把炎剑都送给了人类的迷糊蛋——这次的天边没有承诺也没有奇迹,上天甚至不能再给祂的孩子落下一束光,就连云层被短暂地戳破的的缝隙也重新合起了。

恶魔收敛起泛着冷光的金属羽翼,怒火和悲伤困在每一条颤抖的肌肉里无处发泄。他向下看去,视线穿不透浑浊的空气,但他清楚地知道:被最后的奇迹眷顾的那个女孩,一定早已经和天使的玫瑰一起在贪婪的争抢中凋谢进下城区泥泞的水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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